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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留味行:她的流亡是我的流浪》是一本我捨不得一口氣看完的書,在給學生安排作業前,我就已經買了也開始看了,可是一看就勾起我對婆婆、對童年的懷念之情,因此花了很多時間再反覆翻閱、整理情緒、咀嚼回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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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公婆婆與作者的爺爺奶奶一樣,民國三十八年搭船來到台灣(爺爺奶奶也一樣,只是搭的是飛機),不記得小時候聽了多少故事,可是在船上幫剛出生的阿姨到處跟人要舊衣服做尿布,我倒是印象深刻。因為在我小時候的腦海中,想像的「船」不過就是一艘小船,畢竟沒見過軍鑑很難想像船可以比房子還大,所以我以前聽這個故事時,總覺得不過就是周遭幾對年輕夫妻吧!長大了當然就明白故事中的「船」遠比想像中來得大很多,故事現場的真實狀況也可能比婆婆輕描淡寫所說的要來得艱辛困難,一切都只能等到長大才能體會。

可是,當我長大了,婆婆可能也不再愛講當年的故事,畢竟眼下生活有太多其他需要關注的事,況且,我能懂得的時候,生活重心已從婆婆家移回自己家,從每天跟著婆婆作息變成看書、補習、考試,最後離家念書、久久回家一次。 原來,有些過去的記憶得要靠長大才會浮現心底,有些以為忘記了的東西其實只是待在心中的某個角落,等著時間成熟。

我的心裡也藏有許多和婆婆相處的片段:早上起來打針,躺在婆婆身邊午睡,廁所馬桶上有小量杯,日曆上掛著玉蘭花,(有一兩年是我養的蠶寶寶結的繭,婆婆一直說牠已經死了,我卻不希望丟掉牠,婆婆也不跟我爭,就用個曬衣夾夾在日曆上,過了好久好久,應該至少有一年吧,最後是丟了還是有蛾出來了,我已經記不清了!)茶壺裡永遠有茶讓我喝,打毛衣踩縫衣機戴頂針釘扣子,婆婆幫哪個舅媽坐月子我就跟著吃一點腰花豬肝,婆婆笑我:「跟著坐小月子」。

心裡想念許多婆婆的菜,比方說「黃豆滷豬腳」(很多人想到婆婆的菜,第一個就是肉圓蛋餃,我卻很第一個想到黃豆滷豬腳),而且一定要用搪瓷的大碗來裝盛;我以前非常不愛吃黃豆(及黃豆製品),可是和豬腳一起煮的黃豆吸收了肉香、醬香,和滷汁一起澆在飯上,好吃極了。婆婆釀的「葡萄酒」也是我極想念的,我還記得婆婆怎麼釀酒,還有酒放得不夠久會帶的渣滓口感,放得久時會有的濃冽酒香、果香。婆婆做的「鹹水雞、鹹水鴨」,我一直認為過年就該有這道菜,因為從距離過年還很久,婆婆就會在家裡開始為雞、鴨抹上鹽巴及茴香八角一類的香料,在屋子裡吊起來,然後整間公寓開始瀰漫年節的味道,所以我總覺得過年與「鹹水雞、鹹水鴨」的味道是連結在一起的。(可惜婆婆後來已經不再做了!)現在過年,我會買侯家的鹹水雞、鹹水鴨回Shawn家,為的也是滿足自己心中的過年氣氛。還有「紅燒魚」,雖然老爸一定不服氣,認為自己做的才好吃,但婆婆做紅燒魚的湯汁就是能那麼濃、稠、香,外面怎麼也吃不到。 雖然媽媽總說要煮婆婆的味道,但我想每個人心中想念的味道應該不大一樣,就算真的煮了,也只是複製品,複製品雖然好吃,卻永遠不是那個味道,那個在記憶中夾雜了婆婆在餐桌上用鄉音勸菜的味道。

雖然婆婆不識字,大時代的離別少了知識份子的哀愁,但婆婆會用她的理解對我說:「共產黨比日本人還壞!」小時候我當然聽不懂,後來漸漸長大,發現婆婆曾經待過的南京(待的時間有多長不知道,但婆婆的鄉音已經是南京話而非安徽話了),雖然晚了幾年、沒遇上日軍的大屠殺,但對日本人的恐懼及憎恨應不會少,可是在婆婆口中卻還有比日本人更可惡的,不知道又是什麼樣的故事?我想,不全是國民黨的思想影響吧!後來,我漸漸曉事,這句話不知怎麼地常常出現在我腦中。

書中有幾段讓我印象深刻,其中有一句話,非常適合作為結束:「彼此都在流浪。親之再親,都只擦肩而過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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